雨

外面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，我站在窗戶邊上，手里握著一杯溫暖的奶茶，靜靜地看著不遠處的大樹，樹底散落著一層被風吹下的樹葉。是的，我想家了。

很喜歡下雨的時候是躺在家里客廳的那張床上，安靜地聽著雨水打落在屋檐，又掉落在院子里的聲音。或是在夏天，鋪張涼席，蓋一床夏涼被，熟睡中被灑下的雨水聲鬧醒。這個時候，媽媽在客廳門口擇菜，張羅著午飯，我也起身一邊幫忙，一邊和姐姐打打鬧鬧，說說笑笑。家里的炊煙被雨水沖刷得一干二凈，但幸福和溫暖的感覺卻包圍著全身。

時間一縱即逝。如今，雨水卻會洗刷這混沌的頭腦，把兒時的記憶，清晰地回放在眼前。

小時候，村子還很落后，每家每戶吃水都還是問題，家里沒水的時候，只能接幾條水管，從家里的井口通向村里的池子抽水吃。只記得那水管特別長，放學后我們這些小孩子喜歡踩在水管子上走路，在破洞的水管旁邊，玩著噴出來的水和泥。后來，每當快下雨了，爺爺便會叫上我一起掃院子，這樣落大雨的時候，再把院子里積聚的一層水掃干凈，然后把院子通向街道的水道堵上，水井里就可以“收到”這些雨水，這樣吃水就不是問題了。積水多的時候在院子還可以看到許多打出來的水泡，“咕咕”地作響。雨水肆無忌憚地打在院里種的月季上，打落了那嬌弱的指甲花。記得有次下雨的時候，趁街上沒人，跑到一戶人家門口，偷偷地拔了一棵自己心儀已久的小月季，一個緊張，沒拔到根就跑了，栽到自家院子里，居然奇跡般地活了。還有那牛郎織女的傳說，總會特別注意七夕節的時候是否會下雨，哪年的雨下小了還會特別不開心，還會跑到姑姑家里，躲到葡萄樹地下偷聽他倆說話，結果總是聽不見。這種節日的“習慣”，在童年里還持續了好幾年。

雨后的村子簡直成了小孩子們的游樂場。雖然家長們叫嚷著不讓小孩去玩水，說什么以后腿會壞的，但小孩們卻不依，男孩子約幾個小伙伴，在一大灘雨水里撒歡。女孩子和閨蜜們摘幾朵小花，在水邊玩著過家家。雨后的空氣最是新鮮，泥土的氣息在村里最獨特，混合著牛糞的味道依然很清香。除了和小朋友們玩，我還喜歡蹲在院子里的那方種植區，看著雨水在月季葉子上滑落；螞蟻搬開巢穴里的土，在穴口堆成一座“小山丘”；隨手摘一朵花，細細地聞著，愜意地享受著這一切，回想著昨日看過的動畫片。

大人們總是喜歡在出大太陽的時候去田地里鋤草，因為把草鋤掉后把根翻到上面，草就會被曬死，而如果是陰雨天，即便把草根朝向天上，它們也會順著根上帶著的泥土重新而生。但我是最喜歡在雨后一兩天去田地里，一來不會很熱，盡管是雜草，看起來也是綠油油的，田地里的空氣還會彌漫著各種花香；二來土壤松軟，踩上去很舒服，拔起草來很順手，說不定還能撿到蘑菇。家鄉的雨后很少能看到彩虹，但在一次冰雹過后，新奇地看到天邊掛了兩道彩虹。

總是憧憬著這樣一種生活：以后把家里重修一番，在院子里整一大片地，旁邊支一架躺椅，爺爺悠閑地種花養草，奶奶坐在躺椅上抱只貓悠閑自樂，老爸老媽在另一個屋子里打著麻將笑呵呵，姐姐陪著孩子們嬉鬧，我便享受著陽光灑在身上的溫暖，隨手撿一朵花，翻一本書，為小孩子講著書中的故事。若是在雨天，一大家子在客廳煮一壺茶和一壺咖啡，談天說地，張羅一桌好酒菜，貪婪地接受這份溫暖。雨后的世界更是一種新生，空氣、花草、房屋全都是新的，整個人煥然一新，眼睛亮了，心也亮了。隨意到田里看一下莊稼是否長高了，變清澈的池塘是否有好多魚兒游來游去，屋檐下又有燕子安家了，燕媽媽出去捕食去了，嗷嗷待哺的燕寶寶會不會又從巢里掉下來，學飛的時候會不會又是在我家的院子里。

把窗戶稍微開了一點，一股夾雜著泥土的空氣飄了進來。我撐起一把黑傘，戴上黑紅相交的圍巾，手里握著那杯奶茶出了門。走到那棵大樹底下，踩在那層黃葉上，給家里打了一通問候的電話，靜靜地聽著電話那邊熟悉的嘮叨聲，不經意間，眼角劃一下了一滴淚。